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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遲非動過念頭, 可他的身體還是沒有做出行動，周璟離開時，他看著那個背影, 直到身旁的發小開口。
“不去嗎？”薛浩南問。
寧遲非停頓片刻，“過一會兒我會回去的。”
眼下他還有更想問清楚的事。
寧遲非：“你只拿到了這張照片嗎。為什麽它不能公之於眾？”
如果是暴露了什麽大秘密的照片還說得過去, 一個母親抱著孩子跑出火海, 實在看不出它一旦曝露在公眾視線裏, 到底會帶來什麽影響。
官方沒有隱瞞周書影的死亡，如果想隱瞞, 也不是難事。
謎底還是在照片上。
薛浩南暗自感嘆寧遲非的敏銳, 說：“我只知道, 那個記者拍到這張照片後很快寫了一篇報道，然而就在稿件快要發出去時，有人用重金買下了它。”
“記者後來才知道，就算沒有人買，稿件也發不出去了, 因為他在的整個公司都遭到了嚴密的消息封鎖。”
寧遲非點頭。
也就是說，有人有叫停編輯社的雷霆手段, 但準備了先禮後兵的戲碼。
如果記者沒有選擇收錢, 那些人就會進行下一步。
寧遲非：“那這張照片是怎麽到了收藏家手裏的？”
“是個巧合。”薛浩南說，“當時記者在的公司有個其他公司來的臥底，覆刻完照片打算提前報道出去，後來遇到消息封鎖, 照片就砸在了手裏。輾轉賣給收藏家還是去年的事。”
寧遲非沈思片刻, 緩緩擡頭看向薛浩南：“人群中出現的味覺失憶癥和邏格斯, 都是周書影的手筆吧。”
林蔭路的楊樹在一陣風中抖了抖葉子。
接近酷暑的季節，難得涼爽。
薛浩南走近, 板正妥帖的領口映襯著猶豫的神色，“我所在的袁氏一直把周書影的兒子留在身邊，周璟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，他再次來到這裏，肯定是別有用心的。”
寧遲非：“這就是你勸我離他遠一點的原因？”
“他真的很危險。”薛浩南握住他的肩膀，“周書影的實驗還是秘密，我總覺得他是為了保護周書影的名聲來到亞利的，他想毀掉所有的證據，也只有他知道該毀掉的東西在哪裏。”
周璟從廢棄樓的警戒線走出來，就是方才他們親眼看到的。
寧遲非幾乎被說動了。
但他稍微後退，拉開了和竹馬的距離，“這件事我還需要點時間去想想。”
哪裏不對勁，一時間又說不上來。
“你為什麽要在他身邊。”薛浩南皺起眉頭，“我還沒見過你這樣，你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裏了嗎。”
話說到這個地步，寧遲非心裏感謝薛浩南的擔心，他短暫猶豫，開口道：“我在參加漢斯教授的實驗。”
話音剛落，薛浩南沈穩平靜的臉上浮現出震驚。
“你……”
寧遲非點頭，“我得了味失癥。”
薛浩南許久才冷靜下來，他的腦後還留有聽到剛才那話時的麻意，“這就是你沒去戊鎏區的警校，反而來亞利的原因？”
寧遲非：“我沒有選擇。”
但這的確不能成為他留在周璟身邊的理由，他心知肚明，只想拿個理由讓薛浩南不要再參與他和周璟的事。
對於味失癥患者，邏格斯的重要性不必多說。
然而，寧遲非失算了。
以為竹馬會露出同情的神色然後認可他的選擇，沒想到，薛浩南的臉上卻寫著激動和驚喜。
“我真是回來對了。”薛浩南說。
寧遲非：“？”
薛浩南沒解釋，而是摸索起口袋，拿出了一小袋花生糖，“飛機餐裏帶的，我沒吃，就收起來了。”
這回換寧遲非怔住了，“你……”
薛浩南：“我還沒告訴你，就在一年前，我也變成了邏格斯。”
……
……
半個小時後，寧遲非回到了科研中心。
他沒有收薛浩南遞過來的花生糖，理由是最近在參加實驗，不能接受其他邏格斯的東西。同時，他也說了和周璟約定好的事。
薛浩南似乎沒法理解他，說自己也可以照顧他和欣欣，只希望他能擺脫出來。
寧遲非要走時，薛浩南對著他的背影問：就算約定好了，對他那樣的人，你還用得著說話算數嗎。
寧遲非駐足兩秒，沒有回頭。
這一刻他更明白自己為什麽多年來都是一個人。
人與人的關系太難處理了。簡單的交往，或是點頭之交或是幫過忙，都能保持舒服的來往方式。
關系覆雜了，很多事就會受到牽絆。
寧遲非的腦子很清醒，他沒有對周璟“忠誠”的義務，也不必向薛浩南解釋自己的選擇。
實驗的次數減少，只要周璟不主動找他，他和周璟見面的次數自然會減少。
今天，管洋端上來的是主食，來之前，就囑咐他不要吃午飯。
寧遲非面前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西紅柿牛腩面，味道比以往的水果和零食要豐富太多了。面碗才到沒多久，味道就蔓延到整個實驗室了。
縹緲的白色煙霧阻隔了寧遲非看向周璟的視線。
等到周璟拿起旁邊的小碗盛面，寧遲非才看到，周璟還是與平日別無兩樣的松弛。
“學長？”
寧遲非回神，像以往一樣張開嘴。
“好像有點燙。”周璟沒有看他，收回手輕輕吹了吹，“慢點哦。”
寧遲非對周璟的態度還有點警惕，第一反應竟然是，這瘋狗不會是下了什麽東西吧。
在漢斯教授的計劃裏，這應該是寧遲非能吃到最有滋味的食物了，可寧遲非的註意力完全不在眼前，管洋還以為他身體出問題了，一連確認了好幾次監測設備。
管洋說不是所有的組都進展順利，除了味失癥患者的身體情況，邏格斯在實驗過程中多上心也決定了實驗結果。
漢斯教授對他們這組很看好，因為是進度最明顯的。
寧遲非：“我吃好了。”
周璟停下了挑起面的筷子，示意管洋可以結束了。
今天的實驗結束，他們各自離開實驗室，沒有再說一句話。
……
……
當天晚上，寧遲非洗漱完躺在宿舍的床上，他沒有睡意，薛浩南的話還在耳邊回響。
就算沒有薛浩南的那番話，他對周璟來到亞利，也有著同樣的想法。
給李警官打電話前，寧遲非看到桌上的雜志，重新翻開了它。
洗出來的照片已經很久了，看得出從記者手裏弄到照片的臥底也不敢張揚，八成收藏家出了不得了的數字，臥底才把東西交出來。
直到這一刻，寧遲非才真正仔細地看到了照片的樣子。
其實它呈現出來的內容很簡單，所以普通人看來，只一眼就能蓋棺論定。連薛浩南看到它時，也是這麽認定的。
寧遲非借著床頭的燈光，淡黃色的光芒讓照片的表面有點刺眼，寧遲非不由得再仔細看，這次他把註視的焦點從周書影和燃燒的大樓移開，看向了被周書影抱在懷裏的周璟。
他忽然想到，周璟說成為邏格斯是15年前。
正好就是周書影死去的那年。
寧遲非瞳孔一顫，他看到照片裏周璟的表情——雖是被淩亂的頭發遮住了臉，但他還是看到了，隨即，後背一片發涼。
照片中，周璟的眼神是怨恨的。
這可能是大樓燒毀導致他和母親不得不逃命，對縱火者的憤怒。
令寧遲非驚訝的卻不是這個，而是周璟絲毫不掩飾的怨恨眼神之下，唇角卻是微微勾起，露出那他再熟悉不過的扭曲笑容。
寧遲非從沒見過如此讓他難以理解的東西。
在那個視角下，周書影看不到周璟的臉，逃亡時，她知道周璟是掛著笑意的麽。
到了這一刻，寧遲非才意識到他可能一開始就想錯了，薛浩南也想錯了，還有太多他們不知道的事了。
能解釋這一切的只有事情的參與者。
周書影已死，只剩周璟了。
這也是寧遲非最不想看到的瓶頸。
……
亞利的操場每晚都有保安巡邏，寧遲非出來是淩辰3點，連保安都熬不動的時段。
許多疑問縈繞在心頭，第二天早上起床難受也罷了，他想要得到答案。
白天列隊的操場到了夜晚格外安靜，單一色調更顯空曠，因為亞利的地勢很高，周圍環境也好，天氣好的時候總能看到數顆星星垂墜在夜空。
寧遲非發完消息就出門了。
可周璟比他到得更早，在訓練用的單杠上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平衡維持著不動的身形。
從來都是周璟主動開口，今天很安靜地看著他。
“我有事想問你。”寧遲非開門見山。
周璟微微動眼珠，僵硬的身形放松下來，笑說：“嚇死我了，我還以為學長有了新的邏格斯，是來找我‘分手’的呢。”
什麽分手……
寧遲非沈了口氣，剛要開口。
周璟已經從單杠跳下來了，幾步走近他，“既然沒想和我分開，那就是看到我難過了，來哄我開心的？”
寧遲非：“周書影的事……”
來的時候幾乎預想到了各種情況，如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，那周璟一定不想和他聊任何關於周書影的話題。
須臾，周璟伸了伸手臂，“我的媽媽，很偉大的科學家哦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寧遲非不打算給他打馬虎的機會，“我想問的是，她和味覺失憶癥的關系，以及你們之間發生的事。”
“學長，你過界了哦。”
周璟的臉落下一層陰影，語氣依舊溫柔，“既然學長已經知道那麽多了，心裏一定也明白，很難從我這裏問出什麽吧。”
說到最後，周璟臉上的失落已清晰可見，“還以為學長是想說我們的事呢。”
寧遲非看著周璟緩步離開的背影。
一天之內，這是第二次了。
寧遲非咬咬牙，向前走了一步，“是你殺的嗎。”
周璟駐足，“不是哦。”
緊接著，寧遲非又問：“是你一手策劃的嗎？”
她的死……
這次周璟回過了頭，再次露出了和那張照片如出一轍的笑容。
“是的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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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下他還有更想問清楚的事。
寧遲非：“你只拿到了這張照片嗎。為什麽它不能公之於眾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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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記者後來才知道，就算沒有人買，稿件也發不出去了, 因為他在的整個公司都遭到了嚴密的消息封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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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遲非：“那這張照片是怎麽到了收藏家手裏的？”
“是個巧合。”薛浩南說，“當時記者在的公司有個其他公司來的臥底，覆刻完照片打算提前報道出去，後來遇到消息封鎖, 照片就砸在了手裏。輾轉賣給收藏家還是去年的事。”
寧遲非沈思片刻, 緩緩擡頭看向薛浩南：“人群中出現的味覺失憶癥和邏格斯, 都是周書影的手筆吧。”
林蔭路的楊樹在一陣風中抖了抖葉子。
接近酷暑的季節，難得涼爽。
薛浩南走近, 板正妥帖的領口映襯著猶豫的神色，“我所在的袁氏一直把周書影的兒子留在身邊，周璟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，他再次來到這裏，肯定是別有用心的。”
寧遲非：“這就是你勸我離他遠一點的原因？”
“他真的很危險。”薛浩南握住他的肩膀，“周書影的實驗還是秘密，我總覺得他是為了保護周書影的名聲來到亞利的，他想毀掉所有的證據，也只有他知道該毀掉的東西在哪裏。”
周璟從廢棄樓的警戒線走出來，就是方才他們親眼看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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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稍微後退，拉開了和竹馬的距離，“這件事我還需要點時間去想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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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到這個地步，寧遲非心裏感謝薛浩南的擔心，他短暫猶豫，開口道：“我在參加漢斯教授的實驗。”
話音剛落，薛浩南沈穩平靜的臉上浮現出震驚。
“你……”
寧遲非點頭，“我得了味失癥。”
薛浩南許久才冷靜下來，他的腦後還留有聽到剛才那話時的麻意，“這就是你沒去戊鎏區的警校，反而來亞利的原因？”
寧遲非：“我沒有選擇。”
但這的確不能成為他留在周璟身邊的理由，他心知肚明，只想拿個理由讓薛浩南不要再參與他和周璟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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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寧遲非失算了。
以為竹馬會露出同情的神色然後認可他的選擇，沒想到，薛浩南的臉上卻寫著激動和驚喜。
“我真是回來對了。”薛浩南說。
寧遲非：“？”
薛浩南沒解釋，而是摸索起口袋，拿出了一小袋花生糖，“飛機餐裏帶的，我沒吃，就收起來了。”
這回換寧遲非怔住了，“你……”
薛浩南：“我還沒告訴你，就在一年前，我也變成了邏格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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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浩南似乎沒法理解他，說自己也可以照顧他和欣欣，只希望他能擺脫出來。
寧遲非要走時，薛浩南對著他的背影問：就算約定好了，對他那樣的人，你還用得著說話算數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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漢斯教授對他們這組很看好，因為是進度最明顯的。
寧遲非：“我吃好了。”
周璟停下了挑起面的筷子，示意管洋可以結束了。
今天的實驗結束，他們各自離開實驗室，沒有再說一句話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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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沒有薛浩南的那番話，他對周璟來到亞利，也有著同樣的想法。
給李警官打電話前，寧遲非看到桌上的雜志，重新翻開了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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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忽然想到，周璟說成為邏格斯是15年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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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遲非瞳孔一顫，他看到照片裏周璟的表情——雖是被淩亂的頭發遮住了臉，但他還是看到了，隨即，後背一片發涼。
照片中，周璟的眼神是怨恨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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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來都是周璟主動開口，今天很安靜地看著他。
“我有事想問你。”寧遲非開門見山。
周璟微微動眼珠，僵硬的身形放松下來，笑說：“嚇死我了，我還以為學長有了新的邏格斯，是來找我‘分手’的呢。”
什麽分手……
寧遲非沈了口氣，剛要開口。
周璟已經從單杠跳下來了，幾步走近他，“既然沒想和我分開，那就是看到我難過了，來哄我開心的？”
寧遲非：“周書影的事……”
來的時候幾乎預想到了各種情況，如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，那周璟一定不想和他聊任何關於周書影的話題。
須臾，周璟伸了伸手臂，“我的媽媽，很偉大的科學家哦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寧遲非不打算給他打馬虎的機會，“我想問的是，她和味覺失憶癥的關系，以及你們之間發生的事。”
“學長，你過界了哦。”
周璟的臉落下一層陰影，語氣依舊溫柔，“既然學長已經知道那麽多了，心裏一定也明白，很難從我這裏問出什麽吧。”
說到最後，周璟臉上的失落已清晰可見，“還以為學長是想說我們的事呢。”
寧遲非看著周璟緩步離開的背影。
一天之內，這是第二次了。
寧遲非咬咬牙，向前走了一步，“是你殺的嗎。”
周璟駐足，“不是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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